治疗白殿疯点北京中科 https://wapjbk.39.net/yiyuanzaixian/bjzkbdfyy/ 在这个信息速食的时代,我们鼓励学生通过毕设,深入接触人与事,用多元的视角呈现复杂的真实,书写当下,记录历史的片段。 核真录从6月15日开始,将连载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届毕业生的优秀毕业作品。 此为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毕业设计系列展示(八) 作者 张丹丹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级专业硕士 指导老师 胡菡菡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从山沟旁破旧的老家搬到新家,距离摆脱欠外债的日子似乎越来越近,不管是张焕焕还是张军,他们都曾规划过以后的日子。张军带着儿子让他好好成人,张焕焕和老婆种好家里那几亩地,另外,张焕焕自己心里还想着家里的另一番幸福景象。 当听说省上和市上都出了政策来压制他们当地的天价彩礼时,张焕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如果不是现在这么高的彩礼,兴许他们家也不是现在这样儿呢,可能他儿子张军也不会是个光棍。 “丢了夫人又折兵” 12月里,北方农村的寒冬显得格外严肃,偶尔出来串门儿的老人在路上佝偻着腰,慢悠悠地往前走。12月23日,我初次来到张军家所在的村子,这里一片安宁,每路过一家院子,都能看到一堆堆柴垛被摞到一人高。很小的村子,再往前走走,没过多久,张军家就出现在了眼前。 “院子里的柴垛是去年从自己老家地里拉回来的”,张军的父亲张焕焕这么说着,手里又拿起一个斧子准备劈柴。“他(张军)现在也不愿意回家,儿子丢给我和他妈,只打钱,也不问问孩子学习成绩和身体状况。”提到孙子的时候,老汉又开始沉默。 张军的家在甘肃省庆阳市宁县的一个落后村子里,这里经济发展缓慢,整个乡镇上富裕的人家也没有几个。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去了外地打工,剩下的田地就由家里的老人慢慢经营。每家每户的房子里多能听到的基本是老人和小孩的声音,年轻人的声音寥寥无几。张军家就是其中一个。 两次婚姻一共23.8万的彩礼基本掏空了这个曾经住在山沟边上的农村家庭,如果只是贫穷,这点事儿对张军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可以外出打工挣钱,问题在于,张军现在还是个单身汉。人财皆失的形象成了他在这个村子里的新标签,实在受不了闲话,年他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经济不好,为什么彩礼却这么高?宁县这个国家级贫困县地处甘肃省庆阳市的东部,各个乡镇以农业种植作为全年的主要经济来源,多年来经济一直发展不上去。这些年,虽然本地外出务工的年轻人逐渐增多,但受制于文化程度,多数人也只是在富士康这种类型的工厂做流水线工人。 经济状况与彩礼金额的高度不匹配,在西北尤其农村地区非常明显。家庭重担在于,将全家积蓄拿出也难以凑够,加之于现在多数女方的要求已经不止于二十几万的彩礼,房、车也都成为必备品,这在过去的农村并未有大规模体现,而今,无形中又一次加大了男方的压力,男方市场的被动趋势越来越明显。 和张焕焕一个村的陈勇最近也是愁眉苦脸。 “打工再久也还是得回家娶老婆啊对吧,像我们这种没念多少书的人,没什么知识也没什么技能,工资和人家坐办公室的可不是一个水平的。”打了24年工的陈勇盯着火炉,边取暖边说,“我两个儿子,现在都长大了,一个初中文化,一个大专才读出来,压力不比谁小。”老陈家的大儿子到了结婚的年纪了,老陈这些天正跑前跑后的筹钱,“26万的彩礼,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怎么也得30万,你说,我们这边,哪个农村家庭这么宽裕啊。”说话的时候老陈又凑到一笔钱,他表姐刚从银行给他汇了3万。“还差5万呢”。 根据甘肃省庆阳市统计局年发布的最新数据能够了解到,城镇居民年人均收入低于元,农村人均年收入低于元,但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十年里,一个贫困县的彩礼依旧从两三万一路“高歌”到26万,之间相差二十几万的数额。不成正比的经济发展与彩礼增幅,这种情况导致的结果是,不论在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一个农村家庭都难以过的富足。 年的腊月,是张军开启人生新篇章的时候,用3.8万的“标价”将自己相了好几个才相来的媳妇儿娶进门,但是这种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张军)老婆是跟人跑了,我们找过啦,没找着,人家实在是不想在这个穷家待了,不过好歹给我留了个孙子呢,张家不绝后的。”张军的父亲张焕焕说话间摸了摸孙子泽辉的头。 当时,他们家住在山沟旁边的土房子里。土房有两排共三间房,两间卧室一间厨房,是这个农村家庭能看见的全部物质财产。“国家分地,一个人九分地,我们家在媳妇儿进门前一共四个人,也就是3亩2分田,这些地也就只够生产一家人一年到头的粮食,要是遇到天儿太干的年份,那庄稼就完了。” 收拾完院子里的活儿,终于能歇一会儿了,张军父母坐在炕上看着孙子写作业,没有读过书,书本上的字老两口一个都看不懂,只能干巴巴地看着。要是遇到泽辉实在写不出来的题目,只得借助于手机的便利,打电话问远在深圳的姑姑,这成了解决孙子学习难题的唯一办法。 “年的地震(汶川地震)对我们这边也有影响,我家那土房都裂开了缝,前几年国家有危房补助政策的时候,添了点钱盖了现在这个房子。”新盖的房子是四合院式的房屋结构,东西向的房子是厨房和浴室,朝南的房子分上房和门房,上房有一个客厅和两个卧室,门房也是两个卧室,四个卧室排了炕,都能住人。 还完了盖房时借的钱,张家老两口就开始张罗为儿子找第二个老婆,他们身体越来越差,最主要的是不识字没办法辅导孙子学习。找了一个十里八村都有人脉的媒人,说了几点期望后他们就静等消息了。 张军知道父母的意思,自己也想再找一个老婆。年的时候他认识了一起在外打工的龚某,龚某也是离异,没有小孩,一人在外打工。自由恋爱一年多,请先生看了黄道吉日后,年的冬天,腊月初八那天,张军举办了自己的第二次婚礼,两人喜结连理,隆重且浪漫。 这一次,彩礼20万。而就在同年,年5月26日,甘肃省委办公厅、甘肃省政府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治理甘肃省高价彩礼促进风俗习惯转变的指导意见》要求,各级党委、政府、各部门、各单位要广泛深入开展治理高价彩礼、促进风俗习惯转变专项行动,努力形成文明婚姻新风尚。直到现在,张焕焕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政策的存在。 婚礼当天,村里的村民、打工时的朋友、各个亲戚都来了,每个人笑脸盈盈。县里最有名的婚礼乐队在张军家的院子右边搭起舞台,早上八点多音响就开始了工作;院子的左边摆着流水席上要用的东西,主厨也是镇上出了名的,很多喜事丧事都能吃到他做的菜。张焕焕开开心心地为儿子张罗着一切,儿子这场像样的婚礼也能让自己以后在村子里也抬得起头了。“那天下着小雪,年的第一场雪,按人家城里年轻人的想法,这就叫浪漫。”张焕焕从兜里拿出一包红兰州(甘肃的一种低价烟)拆开,边抽边说。 为了顾及儿子的面子,每当有人问起彩礼的钱,张焕焕一直对外说是张军这些年在外打工挣来的,没借别人的钱。但村民都是祖祖辈辈一起生活过来的人,虽然不相信他的话但也不戳穿这个清晰的谎言。 年的除夕夜,张家灯火通明,专门去镇上买的礼炮在这天晚上为大家表演了一场有意义的烟花秀。不过随之而来的债务纠缠又成了他们一家的无形压力。 “没钱啊,没钱也得娶媳妇儿啊,儿子她妈(第一任妻子)进门时我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再出一次彩礼再娶一次老婆” “谁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打算骗人呢,我一点儿也没发现。”张军在电话那头语气很不平静,现在提到这件事依然感到生气。“普通家庭,还是农村,你说我们能有多少钱呢,彩礼还是东拼西凑的,才还完盖房的钱,现在又得接着还债。” “我没什么文化啊,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经济现状摆在这儿,我对不起父母,没脸回家。”电话那头又一次陷入沉默,大约二十几秒后,张军挂了电话。 张军不止一次在电话里提到父母,他从心里对父母感到愧疚,也想过回家,但现在真的没办法坦然面对别人的闲话。与其说是没办法面对闲话,更多的可能大概是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以为有了一个可靠的人一起过日子,事实是,结婚不到一个月,他的人生似乎再一次在婚姻这条路上摔了个跟头。在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后,张军心里终于清楚,老婆不辞而别,他的第二段婚姻又一次失败了。 儿子已经两年没回家了,张军母亲把他贴在镜子上的个人照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嘴上没有说过一次想儿子的话,但每次看照片的时候表情却很是苦涩。每天下午都要烧炕,北方的冬天冷的特别,尤其在这种没有暖气的北方农村家庭。张军的母亲只需要烧一个炕就行了,儿子不在,儿媳妇儿也不知道在哪里,家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大门紧闭的日子里,没有客人登门拜访,也没有邻里乡亲串门儿。张军的父亲平时除了在院子里干活,其他时间都是那支烟杆子陪着他度过的。 顺着路口朝西一直走,大概两公里的路程就到了张军家原来居住的地方。搬离十年,这里的保存现状也只能看到原来房子的轮廓。用土坯一块一块垒起来的房屋是20世纪西北农村的主要建筑方式,垒好后外面再涂上一层和好的稀泥,等到一切安置好了,这就是个安身的家了。 从矗立在眼前的大门望去里面实在是多余的举动,张军的父亲直接从旁边已经塌掉的墙上跨过去进到院子里,趴在窗子上看里面,嘴里开始念叨起来,“一家人住在这里的时候是真开心啊,没事的时候我和他妈会经常回来转一转,也不敢进去,万一这土房子突然塌了,这不是给孩子添麻烦嘛。” 没有被拆掉的外门像是守护神一样独独地立在那里,问到为什么没被拆掉时,张军父亲脸上的皱纹一下子更深了。张军娶第一个老婆时才盖的这个外门,女方当时来看家看到没有外门就走了,媒人转告原因后张军当天就去买了砖叫了工人,两天完工,终于把女方娶进了门。 “彩礼高我能理解,女儿养了这么大总不能白白送给人家,不光是教育上付出,感情上你也得补偿补偿人家女方父母,就当是替女孩子报答自己的父母了,我也有女儿的,这都是能理解的”。 在外门口蹲了半晌,张焕焕又从兜里掏出一根提前卷好的卷烟,抽了几口,回家。 靠着山沟建起来的房子以前是投身之所,现在成了老两口的心灵归属之地。 媒人出没:“交易场上的明争暗斗” “年的时候得给我们元的媒人费,现在水涨船高,得给我们一万呢”。初次见到这位远近闻名的媒人时,已经是年1月5日了。 姜新民是湘乐镇很有名的媒人,他跑了三十几年的媒,当地二十几到四十几岁的许多夫妻都是他介绍来的。谁家有女儿有儿子,多大了,在哪里上学他都一清二楚,还有谁家的家庭条件如何也都在他的了解中。 “媒人这行,在我们这里暂且算是一个职业吧,干的久了就摸清底细了,哪家姑娘和哪家小伙子是不是般配我心里也清楚的。”姜新民盘着腿坐在炕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慢悠悠地说着。 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媒人,第一次的说媒还是在钱的诱惑中进行的。三十几年前的一块在当地算是“大手笔”,为了这一块钱,姜新民骑着他那辆老自行车在不同的村子里来回跑,终于在事成当天,他如愿拿到自己首笔“媒钱”。尝到了甜头,他便开始四处上门为别人说媒。 “那我肯定是为了钱才去说媒的啊,以前说媒是费事点儿,现在就不一样了,要结婚的小伙子一大堆,不愁挣不到媒钱,他们彩礼越高我们媒人的收入也就越高,那我肯定是乐意彩礼高的。”关于彩礼上涨的好处,姜新民直言不讳。 婚前见面、看房、说彩礼、订婚等几步在宁县当地是一个都不能少。由媒人或亲戚介绍并带着年轻男女初次见面算是第一步;双方有了继续的意愿那就进行第二步--看房,多半是女方去男方家里了解其家庭情况;第三步则成了这门亲事能不能成的关键,彩礼高了男方不乐意,低了女方不开心,所以这个时候的媒人就要来回周旋;订婚仪式的举办基本算是完成了整个步骤的五分之四,男方会将已经准备好的彩礼和为女方买好的礼物一起拿上来交给女方家长;婚礼当天,女方的手工艺品和娘家的嫁妆与男方送给女方的礼物一起放在女方家中,以表示两家对女方的充分重视和儿媳的能力见证。“见面”后的环节也适用于自由恋爱的婚姻。 年的腊月十号晚上下了一场雪,本就略显荒凉的北方农村看起来更加具有严肃感。还没来得及扫除昨夜落在门口的积雪,就有了好几个上门的脚印。腊月里,姜新民家的“顾客”络绎不绝。一到腊月,在外地打工的、上学的男男女女都回来了,农村潜在的相亲市场也就顺理成章的开业了。为了不怠慢任何一个客人,他们家的茶叶都要一箱一箱的往回买才行。送走客人后,老婆收拾着房里的垃圾,姜新民则要坐在火炉旁再自己回想一遍刚才的谈话,盘算一下该给谁家打电话,后面怎么安排合适的对象来见面。 现在上门来找他的多半是男方,,他们自己找不到,只能靠媒人的人脉来打听。 “彩礼嘛,不能说谁家穷就谁家出的低,这要看市场的,我们国家市场经济都搞了这么多年了,一个道理,看供给平衡。”说完就拿起边上的手机给另一个媒人打电话,明天要带着刚才来的人去见女方,见见面,合不合适再说。 湘乐镇的媒人们有一个专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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